夜色在你身后

–给紫淇

总是疑惑

香江的水是否真的带着香气

而你是幸运的

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二十年

生活就是这样的戏剧

把两个毫不相干的粘贴到了一起

而风雨交加之后就剩下孤零零的你

我能猜到你独居小屋的样子

所有的不幸都没把你打垮

还是那么臭美而率真

一如二十年前在小县城的样子

看到镜子就挪不开眼睛或者

四仰八叉地倒床大笑

小确幸或小灾难都与你无关

你依旧爱着变幻莫测的世界

依旧，执着于维多利亚港湾的夜色

2020.2.7

石亦辰的星球梦

他的大脑里都装了什么

遥远的星球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旋转

他说，土卫六最适合人类居住

只需四年，我们都可以到达

外婆可以在那里种上蔬菜和瓜果

外公也可以坐在房间里看书和喝茶

如果想去看看自己的小时候

外婆，你一定要看清楚坐上能回来的那个虫洞

如果想旅行

我们可以穿过黑洞去到任何一个想去的星球

他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也是

石亦辰的天文课

你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与你的年龄相去甚远

关于黑洞、天体和地心引力

你总是在太阳系里准确排列出亲疏关系

你总想骑着云朵去摸摸月亮

去黑洞里看看神奇的王

你说航天飞机是可以在平流层、对流层和太空中飞行的

我点点头，其实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

那天，你走完879步梯子

爬上了天眼的最高峰

你对着大山喊：天眼，我来了

路很远

你还要再勇敢点

送陶春

–悼念诗人陶春

11月16日，普通却又注定不平凡

你挥挥手。走了！

嗨，陶兄，别急着走啊

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做

可你，瞬间完成了和世界的简略告别

我知道，你还在！

你正在观察一棵草如何钻出词语，撬动惊慌失色的黎明

你在看那条小溪如何穿过意识穿过褶皱的地表把愉悦送给人间

是的，我确信你正在赶赴一场诗歌的盛会

你正在酒桌上和朋友们眉飞色舞

你的内江普通话依旧那么动听

我看到你依旧是“笑眯眯的脸色”

2020.11.18

一节反弹的枯木

––给李平原同学

那一定是一节长着妖骨的木头

在某一个下午

它竟然疯狂的倒向相反的方向

像一只疯狗咬住了无辜的人

雨在下，天塌下来

街上的老人们不停的说：多好的一个人啊

说没就没了

寒风中，他们摘下帽子

白发在空中飞舞

我无法想象那一个下午

一节枯树如何试图用一个鲜活的生命让自己复活

没有哀乐，只有一段应景的音乐循环播放

像我眼里忍不住的泪水

错过的一步竟成为阴阳的界限

友人离去正如那倒地的枯树

满天都是飘飞的亡灵：人、枯树

越飞越远

春天，紫薇庙繁花似锦

--给父亲

每一次春天来临，心一阵阵紧

父亲，三月属于你

雨水充足

隔着繁茂的山林

能否和你说说三月的心事

你恋恋不忘的紫薇庙越来越年轻

时间的长廊早已繁花似锦

麦子、牛羊和暗淡的墨迹都是你留下的福音

父亲，你的有生之年从没和我们说起以后

一晃眼，我们便步入其中

此刻，这是你的以后

而你却看不见

餐桌前，我们总是想起你呶呶嘴要菜的样子

微微笑着却从不发怒

血液里浓稠的成分成为今天悲剧的开始

却不能损伤你的善良、质朴与仁慈

像一种经文打开的方式

所有你不曾被人记住的细节

不断被我复述和模仿

老宅院的花比哪一年都开得好

日子简单有序

父亲，这是你应许给我们的快乐

而所有的思念与悲伤在心里凝结成一捧土

把三月埋得很深

3. 25父亲忌日

父亲或一座城市的黃昏

---给父亲

固执的偏瘫

让父亲在十年后的一个傍晚

又一次沦陷

我已习惯他的沉默与孤独

恰如这阴冷的城市

或许，这更像一次锥形的暗示

他挪动笨重的身体

像在一架庞大的机器上试图搬动早已废弃的零件

喜欢看院子里的那两颗黃角树

总是將黄昏弯曲得让人留恋

這样的留恋

使我對对吝啬的世界有了更多的期待

而我，早已身处绝

很早的時候，父亲在黃昏为我取名梦乔

此刻，我很难为这样的黃昏和

一座养育我的城市命名

我只是一个背道而驰的人啊

我对城市的暮色充满戒备和敌意

那高于我的河水与植物

常常将我揉捏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每当夜晚来临

我会狠狠地盯着城市的凹槽放慢

呼吸的节奏

失去偏旁的人

失去偏旁的人

一出生就少了可依赖之物

像某一天，我从工厂二十级台阶上翻滚下来

所幸，除了膝盖流血我依旧是完好的

那时，你正在车间查看揉茶机如何将一亩茶园翻炒得恰到好处

你没日没夜地和技术员们挑灯夜战

试着如何揉掉季节、气候留下的缺憾

现在，我已习惯母亲身边的空位

习惯扶着栏杆一步一步慢慢下行

我是永远失去偏旁的那个人

像你多年依赖的轮椅

除了椅子，你没有支撑和支点可以让你在这个世界上独立行走

好吧，现在从泥土的土开始

从一横一竖开始

我握着你留下的笔墨给浩荡的山峦写信

父亲：今夜，你可好！

2018.6.30

此刻，凌晨的第一次起身

已是深秋

静水莲花 梵音低回

那些接近的稻谷又渐渐离去

还有什么值得等待

时光温馨而悠扬

四十年后

我们学会在迷雾中前行

拥抱和爱

这深秋微动的唇

此刻，轻声说出：走吧，去迎接黎明

今夜，为你盛开的花如莲

我确信,我的血液里有两种颜色

一半来自人间，一半来自天庭

深蓝色的血液里带着魔力

今晚，我让月亮微笑

照亮延绵一千里的鹊桥

双鱼座的巫女头戴花环

涉水而来

一座桥没有翅膀，没有船

没有水的衬托，只有小小的期盼

亲爱，我望眼欲穿

储满欣喜和温存

我指望的时日就在今夜，关于重逢和爱

两个人的罗漫史如绸缎般从山谷滑过

我意念的牛羊成群结队

面对遥远的银河我端出瓜果

掏出女红对镜梳妆

我来不及脱下的嫁衣又增上锦绣

天庭，风生水起

关于桥，我看见跳跃的水

像我的喜悦

这一切多么美

今夜，为你盛开的花如莲

于农历七夕节